周东生（江苏斐多律师事务所主任，专职刑辩律师。华东“前哨”刑事辩护高端论坛创始人）

      上个月，我有幸结识了中国社科院法学所研究员邓子滨先生和他的夫人张兵女士。邓子滨的那本《斑马线上的中国》估计在坐的很多人都看过，可是最吸引我的还是他夫人写的后记《共同度过》，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深深打动着我，他们互相扶持、互相鼓励，一路荆棘却又一路芬芳。邓子滨做过警察、出租司机、摊贩、律师、法学研究员，张兵女士风趣地说：“这样的人有很多辛苦，不过还是蛮有趣的。”云淡风轻之外有着刻骨铭心的困顿与不甘。刑辩律师的执业生涯不会是春天河面氤氲的轻雾，可能是冰冻河床上冷冽的寒风。仅凭对刑辩的一时热情是远远不够的，一时热情就像怒放的昙花，永久的坚持才能品尝丰硕的果实。“不要高估一年能完成的，也不要低估十年能实现的”，刑辩不可能像你想的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

      所以请你相信，坚持比热情更重要

      我曾经接触过一些稀奇古怪的案件，见到了很多所谓“十恶不赦”的人。儿子因为不满父亲对母亲的家暴，持刀将父亲捅死，其母因此自杀。谈及父亲泪流满面，想起母亲痛哭失声，只剩下一个年幼的妹妹。我们去看望了这个见到生人既害羞又不安的孩子。天空一无所有，谁能给她安慰？刑辩律师总是无法躲避去窥探人的内心世界，正如每起案件的发生都有不同的犯意，在追寻真相与保护尊严之间，除了依靠公正的程序保障外，还需要我们保留一点良善之心，否则势必会走向对人精神的刑讯逼供。罗翔老师说：对公平与正义的渴望是人类的出厂设置，无需被灌输，只需被激活。刑辩律师可以在庭下风云际会、纵横捭阖，也可以在庭上指点江山、舍我其谁，但仍然需要下载一份善良的app。无论是基于观点的激烈对抗，还是出于天理人情的柔软请求，都需要以此作为底色，因为善良之心才是最好的法律。

      所以请你相信，善良比技巧更重要

      前几天，我在单位同事的极力劝说下，以二倍的播放速度看完了电视剧《狂飙》，高启强带着底层逆袭的主角光环，却在走向成功的路上成了自己的掘墓人。网上很多人说，就是因为大年三十的那顿饺子可以原谅他犯下所有的错。这是感性的情感叙述，而不是理性的法律表达。上帝并不参与世俗审判，我们做不到佛眼相看，逢人说项。如果人生可以重来，高启强是选择在不归路上一路狂飙，还是继续做一个饿了吃碗猪脚面的鱼档摊主？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苏格拉底有句名言：未经省察的人生毫无意义。有人说成功的所有秘密都在刑法里，可这世界毕竟不是一元的，刑法里还有制裁的终极手段。我们别指望怀揣着《刑法一本通》，琢磨着那本“太皇太厚”就可以一骑绝尘，那只是波光里的幻影，并不是生活的本真。法律的生命在于经验而非逻辑，并不是强调逻辑不重要，而是提醒我们法律现实主义仍然需要尊重法律发展的历史。生活也是如此，风雨之后才会有彩虹，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所以请你相信，成长比成功更重要

      心神俱醉，却无处止歇；酸甜苦辣，却无法回避，这似乎是刑辩律师的宿命。如果你爱一个人，让他去做刑辩律师，因为刑辩江湖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也让他去做刑辩律师，因为刑辩江湖是地狱。百名刑辩班第二期就要结束了，断断续续、磕磕绊绊的三年，因为有了你们，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希望你们在成为刑法学界翘楚、刑辩界领军人物的时刻，在走向法律大雅之堂的时刻，能够回头望一眼我们这些站立在殿堂之外的门童。

      手挥五弦，目送归鸿。你若安好，便是晴天！